DigitALL：国际社会如何构建数字时代性别平等 @GDYT《智本青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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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审｜周帝言，大外交智库（GDYT）助理研究员、《智本青析》编辑部执行副主编，就读于山东大学东北亚学院；

终审｜吴翔，大外交智库（GDYT）研究员、《智本青析》编辑部执行主编。

2023年国际劳动妇女节刚刚过去，联合国时隔三年首次恢复了线下的联合国妇女地位委员会（TheCommissionontheStatusofWomen，简称CSW）年度会议，本次会议从3月6日持续到17日，主题是“DigitALL:Innovationandtechnologyforgerequality（数字平权：促进性别平等的创新和技术）”。

徐亦蓁女士，妇女活动家，教育家，曾就读于年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我国最早的女大学生之一。

CSW成立于1946年，中国的徐亦蓁女士是15位创始会员之一，此后，中国自1972年起开始连续担任妇地会成员并且积极参加相关事务。CSW从属于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专注于全球性别平等事业，每年的年度会议都有专门议题，今年的优先主题——通过创新和技术变革以及数字时代教育实现性别平等、增强妇女和女童的权能——极具时代特色，一方面赶上了信息技术、人工智能发展的时代潮流，另一方面切中了时代痛点：

全球妇女应当以何种姿态参与到信息时代的浪潮中？

国际社会又应当如何保障妇女在信息时代的权利？

一、乘风破浪——数字时代如何为妇女权益助力

1995年，《北京宣言和行动纲要》（以下简称《纲要》）颁布，涵盖了贫困、教育和培训、保健、暴力行为、武装冲突、经济、权力和决策、机制、人权、媒体、环境和女童十二个关键领域，这份文件在国际层面上赋予妇女权力，并且确定了全球治理促进妇女权益事业的发展建设的基本方向。

这部《纲要》对信息技术作用的描述是这样的：电脑技术、卫星和有线电视的进步，使全球获得信息的情况继续增加并扩展，为妇女参加通信、大众传媒和为传扬关于妇女的情况信息创造了新的机会……大众传媒有很大潜力来促进妇女的地位和男女平等，它们可以以打破陈规的多样且均衡的方式勾画妇女与男子的形象，尊重个人的尊严和价值。

除此之外，信息技术的发展促进妇女权益还有多条路径：信息技术的发展使更多的妇女和女童获得接受更高等、更多样的教育的机会；她们更多地踏入STEM（Science,Technology,EngineeringandMath，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领域，打破了这些领域的传统性别垄断；电子商务等新兴经济也为妇女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为妇女实现经济地位独立与提升注入了动力。

非洲妇女在用笔记本电脑工作（图源@世界经济论坛）

贸发会议技术和物流司司长表示，2025年至2030年，女性可以为非洲和东南亚的电子商务市场增加超过3000亿美元。鼓励女性参与电子商务领域可以使她们更轻松地跨过三个门槛难题：创业启动资本高、难以获得客户资源和工作时间地点的限制。妇女通过电子信息渠道创收实现自我解放将为全社会注入强劲的发展动力，尤其是在妇女事业普遍相对落后的全球南方，妇女减贫更是意义重大。

尽管信息技术为妇女的发展带来了更多的可能，但是绝对发展并不等同于相对发展——在数字空间，新的发展不平衡问题也在显现。

二、风雨仍存——数字时代妇女发展的新旧障碍

在数字领域，妇女发展仍然受到形形色色的限制，这些限制绝大部分沿袭自非数字领域的传统，但也有一部分是数字领域产生的新问题。

从非数字领域延伸出的经典问题之一是数字鸿沟，这一问题植根于现实中的性别经济地位差距和社会文化禁忌。根据国际电信联盟（InternationalTelecommunicationUnion,ITU）的数据，在全球范围内，只有57%的女性使用互联网，而男性使用互联网的比例为62%。目前不能接入互联网的约27亿人中大多数是妇女和女童。而在最不发达国家，这一鸿沟更是加倍扩大，只有19%的女性使用互联网，而男性的这一比例为31%。由此可见，数字鸿沟问题是与整体社会经济水平息息相关的。在不发达地区，妇女使用互联网的条件更难得到保障——正如妇女的其他权利一样。据估测，在过去十年中，女性数字鸿沟使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的GDP减少了1万亿美元。

2020年使用互联网的女性和男性人口百分比（图源：国际电信联盟）

其次，信息空间也扩大了针对妇女的仇恨和暴力。第一种是基于性别的网络暴力，根据联合国的数据，38%的妇女曾亲身经历过网络暴力，女性遭受网络暴力的可能性比男性高27倍，这种暴力包含辱骂、骚扰等多种形式，它迫使女性收缩互联网社交范围以进行自保——这极其不利于女性利用互联网发展；第二种是利用互联网对女性进行威胁、恫吓、诱拐和剥削，譬如2020年韩国N号房事件，互联网的隐蔽性滋养了骇人听闻的新型犯罪，给妇女甚至女童的安全带来了未知的威胁。

另外，妇女在“STEM”领域的教育和就业也遭遇了更大的困难。在教育阶段，女性面临着“不适合”的刻板印象；在职业阶段，女性又面临着薪酬差距（21%）和晋升率（每100名男性对应52名女性）差异。这样的困难对女性参与“STEM”事业产生斥力，不利于女性就业和行业的多元化。

在以上种种因素的影响下，无性的数字领域也产生了性别问题——带有性别偏见的人工智能系统正在诞生。

联合国高级专员福尔克尔·蒂尔克（VOLKERTÜRK）：“数字空间必须经历一场女权革命”

三、遥望曙光——全球治理如何赋权妇女

本届CSW年度会议聚焦的妇女权益问题与人权问题、贫困问题、网络安全问题等其他全球性问题紧密交织，其复杂性、严峻性超乎寻常。面对困难，国际社会应当团结一致，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通过全球治理来推动问题的解决。

作为全球治理的重要主体之一，联合国等国际组织正在采取行动：一方面，这些国际组织通过提供资金、基础设施和教育培训等方式直接介入妇女发展；另一方面，这些国际组织通过发布倡议，凝聚国际共识，侧面推动各国国内相关立法进程和政策落实。

为了打破数字鸿沟，联合国妇女署在2016年为南苏丹朱巴的576名妇女和女孩以及384名男孩提供了计算机培训；为了鼓励妇女的“STEM”事业，联合国原子能机构正在举行莉泽·迈特纳计划，通过为女性核专业人员提供培训提高其技术技能和软技能；为了促进妇女利用数字技术就业，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发起了“妇女电子贸易倡议”，这一倡议已惠及40多个发展中国家的近200位女性数字企业创始人。

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本届CSW年度会议上呼吁，“我们不能让硅谷成为妇女权利的死亡之谷”，他强调，当下全球增进妇女权益有三件紧急要务：首先是增加妇女和女童的教育、收入和就业，特别是在全球南方；第二是促进妇女和女童在科学技术领域的充分参与和领导；第三是加强问责制，以保障国际社会为妇女和女孩创造一个安全的数字环境。

诚然，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在“建立问责机制”这最后一点上就存在着重重困难。根据基欧汉的理论，有效的问责包含三重要素：一是维护问责的标准得到满足；二是问责主体可获得信息，继而将标准应用于当事人行为中；三是问责主体强行约束的能力，以及未能满足标准的失败代价。在当下的国际社会，实际上鲜少存在有效的约束惩戒，尤其是在各国国内事务透明度不高的情况下，实现有效的问责更是难上加难。与之相比，反而以各个国际组织为媒介向弱势群体提供物质、文化救济反而更加直接快捷——例如，国际农业发展基金在巴基斯坦援助了一批农村女性，使她们得以通过互联网将劳动成果变现维生。但国际社会并没有放弃建立问责机制的尝试，每次会议妇女署都在尽力审查各国推动《纲要》实施的进度，并对此提出指导性意见。

同时，主权国家作为最重要的治理主体，最能为数字领域的妇女权益提供保障。国家可以通过直接的财政拨款、立法渠道等直接保障国内妇女权益。目前全世界已有半数的国家针对国内性别数字鸿沟提出关切，但是，针对数字空间这一新兴领域，大多数国家行为体对其中的妇女权益还不够了解和重视——这仍需要国际组织等国际社会主体推动新的共识的传播与建立。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今年的CSW年度会议还迎来了40余名青年参会者。本次会议中的一位塞尔维亚青年提出，“残疾妇女和女孩仍然是穷人中最贫穷的群体。因此，我们必须确保残疾人所用的设备是经济上可负担的，因为这是使用技术的首要条件……我们需要支持和鼓励残疾女性发展数字技能，”可见，青年为全球治理建言献策能够提供崭新的视角——这不仅为大会贡献了青年的智慧，也为未来的女性权益保障培育新生力量。

四、总结

中国科协联合国咨商女科学家与性别平等团结专委会委员王海燕教授（左一）参加CSW会议活动的照片。

一方面，作为新兴领域的数字空间平权问题与其他领域的平权问题紧密相连，从其他领域着手平权可以有效为解决数字空间的平权问题注入动力，以中国为例，截至目前，中国高等教育本专科在校生中，女生比例已超过50%，这为数字领域的妇女权益保障奠定了教育的基础——中国女性科研人员占比为45.8%，远高于全球的33%，中国的数字经济创造了5700万个女性就业机会，为推动妇女更平等、充分、高质量就业创业提供了新契机；但另一方面，将数字空间的性别不平等问题单纯地视作其他领域问题的外延问题是不可取的，譬如性别化的人工智能、针对妇女的新型网络犯罪等，这些问题是仅通过妇女在其他领域的发展无法解决的，而且它们往往游离于现行的法律、政策框架之外，因此，额外的经济和法律支持是必要的。

国际社会应当遵循联合国《纲要》等文件所凝聚的共识，正视发展中的数字平权问题，充分利用一切力量保障妇女和女童的合法权益，坚决杜绝出现类似于第63届CSW会议期间将非国家的国际组织拒之门外的自我限制行为。这一过程必然是充满坎坷的，以肯尼亚大使为例，她曾在会议期间收到大量网络和电话霸凌，包括上千条谩骂、威胁信息——但她没有退缩，她像全世界妇女一样勇敢地顶着压力向前创新求索，协调了妇地会结论文件的颁布工作。

第67届联合国妇女地位委员会年度会议已经闭幕，但维护妇女和女童权益的道路还有很长。

参考文献

[1]福尔克尔·蒂尔克，《高级专员：数字空间必须经历一场女权革命》，联合国人权高级专员办事处，2023年3月3日。

[2],“Howtounlockwomen’spotentialinthedigitaleconomy”,WorldEconomicForum,March8th2023.

[3]UnitedNations,“UN’scommissiononwomenopensamidvanishingprogressonrights”,UNNews:GlobalperspectiveHumanstories,March3th2023.

[4]ExpertGroupofCSW67,“InnovationandTechnologicalChange,andEducationintheDigitalAgeforAchievingGerEqualityandtheEmpowermentofAllWomenandGirls”,ExpertGroupMeetingreport:Innovationandtechnologicalchange,andeducationinthedigitalageforachievinggerequalityandtheempowermentofallwomenandgirls,February13th2023.